《詩經》我唱北風

觀滄海 · 發(fā)表于 2020-3-14 09:33:51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北風
   北風吹來冰樣涼，大雪漫天白茫茫。
   有情有義好朋友，攜起手來快逃亡。
   怎能猶豫慢騰騰？事態(tài)緊急禍將降。

   北風吹來刺骨寒，雪花飄飄飛滿天。
   有情有義好朋友，攜起手來歸桃源。
   怎能猶豫慢騰騰？事態(tài)緊急莫遲延。

   天下狐貍都紅尾，天下烏鴉一般黑。
   有情有義好朋友，攜手同車結成隊。
   怎能猶豫慢騰騰？事態(tài)緊急快相隨。
【原典】《詩經?邶風?北風》
   北風其涼，雨雪其雱?；荻梦?，攜手同行。其虛其邪？既亟只且！
   北風其喈，雨雪其霏。惠而好我，攜手同歸。其虛其邪？既亟只且！
   莫赤匪狐，莫黑匪烏?；荻梦?，攜手同車。其虛其邪？既亟只且！
【注釋】
   (1)雨（yù）雪：下雪，雪作動詞。雱(pánɡ旁)：雪盛的樣子。
　　(2)惠：愛。
   (3)虛、邪：通舒、徐，均為從容緩慢的意思。
　　(4)亟：急。只且（jū）：語尾助詞。
　　(5)喈：通湝（jiē），寒涼。
　　(6)霏：即霏霏，相當于紛紛。
【滄海詩評】
   這是一首反映國人逃亡的詩，描寫了在國家危亂之際人們紛紛出逃的情景。讀這首詩，耳畔仿佛響起了《雪山飛狐》主題曲《雪中情》的歌聲：“寒風蕭蕭，飛雪飄零，長路漫漫，踏歌而行?！毖矍胺路鸪霈F(xiàn)了主人公苗人鳳和女兒苗若蘭在大雪中攜手奔波的身影。
   衛(wèi)國是周武王的弟弟康叔的封國，是屏蕃周王室的重要支柱。周平王東遷時，衛(wèi)武公曾出兵助周平戎，成為諸侯首領之一?？墒?，從莊公（武公子）之后，在很長一段時間，衛(wèi)國就沒出過幾個好國君，簡直是螞蟻穿豆腐——沒法提。先是文弱的衛(wèi)桓公（莊公子）被好兵的弟弟州吁攻殺，史稱州吁之亂。接著州吁被大義滅親的石碏用計殺死（連同石碏的兒子），衛(wèi)宣公被立為國君。衛(wèi)宣公對上私通父親的的小妾夷姜，對下強娶太子的新娘宣姜，后來又聽信讒言殺害了兩個優(yōu)秀的兒子太子伋和公子壽，成為臭名昭著的昏君。衛(wèi)宣公死后，公子朔即位，這就是衛(wèi)惠公。因為他是害死兩位賢公子的頭號幫兇，所以，衛(wèi)國人對他極其反感，并起兵將他趕出衛(wèi)國，靠著舅家齊國的幫助，他才重新回國。衛(wèi)惠公死后，衛(wèi)懿公即位。懿公喜好養(yǎng)鶴，甚至讓鶴乘軒、做官，國人大為不平，結果，狄人入侵，國破人亡，衛(wèi)國只剩下難民730人?！侗憋L》應該就是在這樣一個大背景下產生的詩作。
   《毛詩序》說：“《北風》，刺虐也。衛(wèi)國并為威虐，百姓不親，莫不相攜持而去焉?！彼未祆洹对娂瘋鳌氛f：“言北風雨雪，以比國家危亂將至，而氣象愁慘也。故欲與其相好之人，去而避之，且曰:是尚可以寬徐乎?彼其禍亂之迫已甚，而去不可不速矣!”所言極當。
   此詩開篇即大肆渲染背景：吹的是涼颼颼的北風，飄的是紛紛揚揚的雪。這既是實時描述，也是國家危亂之象。面對危如累卵的形勢，眾人不顧天寒地凍，風雪交加，呼朋引伴，急惶惶四處奔逃，一片凄慘景象。從“攜手同行”，到“攜手同歸”，再到“攜手同車”，可以看出，逃亡者中，既有平民百姓，也有乘車的貴族。每章最后的“其虛其邪？既亟只且”，顯然是在互相告誡：不要猶豫，不敢緩慢，趕緊跑吧，越快越好！逃亡者內心的焦灼，躍然紙上。
   全詩三章，每章六句。比喻形象，危亂如冰雪愁云；章節(jié)緊湊，氣氛如急弦驟雨。北風與雨雪，是興體為主，兼有比體。它不只是逃亡時的惡劣環(huán)境的簡單描寫，還是用來比喻當時的虐政。后面赤狐、黑烏則是以比體為主，兼有興體。它不僅僅是比喻執(zhí)政者為惡如一，他們的本質都是一樣壞，還可以看作逃亡所見之景。這種比興手法的運用，使詩句意蘊豐富，耐人玩味。
   將北風和雪花銜接在一起，營造出一中蒼涼悲慨的境界，始自《詩經?北風》，流風所及，余響不絕。南朝鮑照《代北風涼行》詩曰：“北風涼，雨雪雱，京洛女兒多嚴妝?！崩畎住侗憋L行》詩曰：“燭龍棲寒門，光曜猶旦開。日月照之何不及此？唯有北風號怒天上來。燕山雪花大如席，片片吹落軒轅臺?！备哌m《別董大》詩曰：“千里黃云白日曛，北風吹雁雪紛紛?！贬瘏?《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》詩曰：“北風卷地白草折，胡天八月即飛雪。”《水滸傳》第十回曰：“林教頭風雪山神廟，陸虞候火燒草料場?！备鑴　栋酌烽_頭唱到：“北風那個吹，雪花那個飄?！辟M玉清《一剪梅》中唱到：“雪花飄飄，北風蕭蕭，天地一片蒼茫?！薄侗憋L》一詩構建的風雪世界，響徹千年。